2023年12月29日，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表决通过关于修改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》（简称“慈善法”）的决定。一年后，2024年12月29日，中国慈善联合会（简称“中慈联”）主办的第十一届中国慈善年会召开，主题为“依法行善助力中国式现代化”。

  法治建设作为贯穿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主线，为2024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。为贯彻落实新修改的慈善法，民政部修订《慈善组织认定办法》和《慈善组织公开募捐管理办法》，会同国家网信办等部门制定《个人求助网络服务平台管理办法》，填补制度空白。9月5日，这3项规章与新修改的慈善法同步施行。年末，《基金会管理条例》修订草案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，增值税法出台，以授权国务院制定专项优惠政策的方式，为公益慈善事业税收优惠打开了一扇窗。

  在此次年会上，中慈联发布《2024年慈善事业盘点与趋势展望》，梳理2024年中国慈善事业的九大显著特征，“慈善法配套政策法规密集出台”位列榜首。而慈善事业的规范管理不断强化、政府救助与慈善帮扶有效衔接，以及网络个人求助行为逐步得到规范等特征，也都是体现了法治对于慈善组织和行为的规范。

  然而，法治的建设完善只是第一步，如何依法行善，依法治善，是未来中国慈善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。

依法治善

  新修改的慈善法将中国特色慈善理念、慈善行为、慈善制度、慈善模式、慈善经验上升为国家慈善事业顶层制度设计，各地也纷纷出台地方性慈善法规，中国慈善法治体系建设日趋完善。

  要实现慈善事业的高质量发展，除了完善政策制度体系，还要搭建好监督管理体系、社会参与体系和服务保障体系。2024年，民政部等五部门印发《关于加强社会组织规范化建设推动社会组织高质量发展的意见》、财政部公布《公益事业捐赠票据使用管理办法》等，以制度建设推动行业发展。民政部门大力推进“阳光慈善”工程，全面加强慈善组织和慈善活动监管。浙江落地试行“首席合规专员”制度，在慈善组织设立首席合规专员岗位，负责慈善组织运行的合规治理与风险控制管理。

  “依法治善为慈善事业构建了坚实的制度支撑体系，为慈善事业提供了稳定的社会预期，为慈善事业注入了长远的创新活力，是推动中国特色慈善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，也是慈善力量助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关键所在。”第十三届全国人大社会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、中华慈善总会党委第一书记、会长宫蒲光认为，要坚持依法治善的理念，促进传统慈善与现代慈善深度融合，借助法治的力量加速慈善事业专业化与职业化进程。

  着眼于中国慈善行业面临的新形势与任务，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慈善联合会会长张春生提出，要正确处理好高效能治理与高质量发展、高质量发展与行业高水平安全、激发慈善行业活力与维护行业秩序的三大关系。“慈善行业既要把牢正确政治方向，守住法律红线和道德底线，严守公益性和非营利性原则，加强行业诚信机制建设，也要敢于突破思想束缚，改革体制机制，创新服务模式，激发行业活力，实现慈善行业秩序与活力的有机统一。”

 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、民盟中央副主席、中国社会保障学会会长、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功成提出了中国特色慈善事业“三色同构”的新理论。“三色同构”即“原色（慈善事业）+底色（现代性）+本色（中国烙印）”，可以进一步演绎为“自愿、公益”+“平等、法治”+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烙印、中华传统慈善文化基因”。郑功成认为，在三位一体的慈善事业体系建构中，需要突破欧美慈善思维方式与话语体系，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慈善理论体系与话语体系，包括重塑发展理念、新创相关概念、重构结构体系、重建实践机制乃至评价指标体系等。

  民政部党组成员、副部长李常官强调，广大慈善组织要加强自身建设，健全以章程为核心的法人治理结构和自我约束机制，完善慈善财产管理、项目管理和分支机构、合作机构管理等制度，强化信息公开，切实提升慈善组织和慈善活动透明度。要积极服务国家战略，积极参与普惠性、基础性、兜底性民生建设，持续深入开展扶老助残、恤幼济困、生活帮扶、急难救助等活动，积极主动为人民群众做好事、办实事、解难事。各级慈善行业组织和慈善组织要推出慈善典型、打造慈善品牌、擦亮慈善名片，营造“人人可为、人人乐为、人人受益”的良好慈善氛围。

依法行善

  2024年，超亿元大额捐赠频现，主要流向了教育、医疗、文化、环保、乡村振兴等慈善领域，其中一半以上来自企业捐款，企业做慈善蕴藏丰富的潜力。“企业家如何把企业领域的先进技术、知识、管理和经验注入到慈善领域，对未来慈善行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和价值。”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数字公益研究中心主任、教授邓国胜表示，企业家天然具有创新的DNA，企业推动的慈善项目在慈善行业也往往具有探索和示范效应。

  作为慈善行业重要的参与主体，企业依法行善因此更为迫切和重要。邓国胜进一步解释，一方面，企业要按照慈善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的要求，推动企业自身的慈善事业发展，比如要保证捐赠的资产是合规的、自有的资产。另一方面，在捐赠的过程之中，也要避免违反慈善法的规定，指定特定的相关利益群体作为受益人。“要加强规范，也要发展活力。”邓国胜说。

  依法行善，不仅是对捐赠人的要求，也是对慈善组织的要求，这就要求提升慈善组织的合规建设。

  “这个合规建设不是我要你合规，是我自己本身机构要合规。通过这种合规化的建设，能够推动慈善行业的健康发展，提高慈善组织的公信力。”深圳市慈善行业联合党委书记、市慈善事业联合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刘国玲介绍，2021年，深圳市慈善事业联合会通过成立慈善合规专业委员会，向属地慈善组织发出了“慈善合规组织声明”，并组织合规风险的问卷调查。

  此外，深圳市慈善事业联合会还以申报和推荐的方式选择慈善组织、基金会、社团、服务机构作为试点单位进行调研，从他们过去五年的合规建设层面查找问题，总结经验并形成报告，涵盖内部治理、项目实施、各项制度建设、审批流程、工资薪酬等。最终，通过10家试点单位形成了《深圳市慈善行业组织合规建设工作指引（征求意见稿）》，从慈善捐赠、慈善组织管理、慈善信托、项目运作、慈善宣传等八个方面指导慈善组织依法行善。

行业自律

  要营造良好的慈善生态，除了完善法治体系、加强合规建设外，也离不开行业的自律。2024年12月28日，中慈联向全体会员、广大慈善组织、爱心企业和各界人士发出了《中国慈善联合会关于加强行业自律推动慈善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倡议》，提出加强党的领导、坚持依法行善、发展惠民慈善、建设阳光慈善、强化行业自治等倡议。

  中慈联还将筹建全国慈善标准化技术委员会，加快制定慈善组织、慈善活动、慈善人员等方面的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。

  对此，与会专家学者、业内人士普遍认为，加强行业自律对于慈善行业生态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和作用，要从政治和战略高度予以重视。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秘书长陈红涛认为，由于公益行业的特殊性，公众、捐赠人、社会对公益行业都有特殊的要求和期待，同时，对慈善公益组织也有严格的道德要求，因此就需要慈善公益组织在法律要求的基础之上，自身还要有过硬的自律水平，才能够赢得更多的信任和尊重。

  在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教授韩俊魁看来，行业组织是联系社会和政府的重要桥梁，行业自律是一个集体的约束机制，但不能将其仅仅理解成给行业重新加码，还应看到背后的服务内涵。

  上海复星公益基金会理事长李海峰表示，慈善组织要把行业自律作为自身的战略定力，但战略定力不是完全的自我约束，既要守正创新，有所不为，也要在某些领域大有所为。“对于中国慈善界来说，行业自律是土壤，是行业行稳致远发展的生态问题。从公益机构来说，自律是可持续成长的一种生命力。”

  行业自律是一个行业生态的问题，不能仅靠个体，只有靠生态的营造和形成才能相互影响，做到自律。广州市民政局副局长、市社会组织管理局局长、市慈善会常务副会长李锐认为，政府的工作要靠前，包括法制法规要靠前、政府服务要靠前、执法要靠前。在他看来，慈善组织出现各种问题实际上是在发展中出的问题，“这就要求我们依靠政府靠前的服务，找到慈善组织、政府、企业、社会、公民、个人最大的同心圆。”

  2025年是“十四五”规划收官之年，也是“十五五”规划编制的谋划之年，中国慈善事业也将迎来重要的发展机遇期，将呈现出政策制度体系将巩固健全、监管和促进措施将不断加强、慈善行业自律将加快推进、慈善服务将更加聚焦民生、慈善融合创新不断提速等五大发展趋势。

  与此同时，随着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蓬勃发展，慈善事业与人工智能、大数据、云计算、区块链等数字技术将结合得更加紧密，网络视频、动漫游戏、音乐文学、网络直播等新业态也将创造更多的慈善场景和应用，教育、金融、医疗、农业等产业与慈善行业的跨界合作将更加深入，慈善事业在培育新质生产力中的作用也将逐渐凸显。

  在本届慈善年会上，中国慈善联合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冯亚平发布了“推进慈善行业治理现代化——六大工程”，即慈善标准化建设工程、慈善信息化建设工程、慈善智库建设工程、慈善文化传播工程、慈善从业人员素质提升工程、慈善组织创新治理工程。作为中国慈善联合会未来的重点战略任务，冯亚平呼吁慈善组织积极支持参与“六大工程”建设，共同夯实行业发展根基。